龙穴精锐(5)
“你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。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背信弃义之辈。如果让我看到害死你的那帮孙子,一定会用这镶满金牙的大下巴敲碎他们的脑壳!”
【资料图】
骷髅老大说完,跳上树墩大声召集其余的同伴,兴致满满对所有骷髅说:“时候不早了,是鸟也开唱了,花也舒展了,咱们该收拾收拾回家了。今天有位新伙伴加入,根据他自己所说,生前是位小有名气的法师。法师!你们明白法师的重要意义吗?”
他身上每一处龟裂的缝隙里注满闪烁兴奋的磷光,“身经百战”四个字迸出几许骄傲的火花。他环视自己的手下继续说道:“我们以后再也不用靠丢石头来弥补远程单位不足的劣势啦!作为毁灭领主大人的骷髅卫兵,我们无愧于‘精锐’二字!”
简陋看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,我突然感觉做个骷髅的死后余生或许没那么糟。
此言不虚。只花一周左右的时间,我便完全融入了骷髅大家庭。在这个世界上骷髅其实是稀缺资源,卫兵更是其中的热门职业。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宝藏需要镇守,又有多少恪尽职守的骷髅守卫把门站岗,防止他人非法侵占宝藏。相比毁灭法师驱使的骷髅杂役,守卫财宝简直是每个身为骷髅的骷髅都梦寐以求的崇高职业。
如今我的伙伴对我尊敬程度远超曾经名义上一同屠龙的家伙们,当中不乏令人……令髅印象深刻的角色。
说起印象深刻,首当其冲定然是队里的洁癖诗人。
他身染恶疾,得了一种名曰“话痨”的不治之症。发病时我们不得不把他的下巴藏起来,以期耳根子能偷得半日清闲。而且这家伙洁癖程度超乎想象,身为骷髅的梦想居然是攒钱卖高级亮光蜡为自己做全身美容。
“嘿,嘿,嘿!万水千山总是情,我不知道可不行。”
诗人从石头缝里的泥水中捞出我们精心掩藏的下巴,聒噪不幸成为今天午后的主旋律。他认为每天和其他人聊天是至高无上的工作,当念出开场白的时候注定在场某人要遭殃。
诗人不在乎谈话对象究竟是谁,只要有人与他四目相交,就会自动绑定成为他的热心听众。每当此时,其他骷髅会露出放心的神情,低头忙着各自分内的工作。
近期的受害者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我。谁让我初来乍到又充满好奇心,只要周围有人开腔说话,我准保顺着声音望过去。
诗人乐滋滋走过来对我说:“我们每个人生前都有非常有趣的故事,有的是身世离奇、有的死因离奇,还有些家伙的人生就是段传奇……嗯,死在毁灭领主大人的地盘里谁还没点故事。如果你想听,我可以慢慢跟你讲。”
我对他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,继续低头垒石头。身为骷髅学会的第一个表情就是微笑,其实很简单,不需要精细的面部肌肉控制,只需要想象着“笑”,然后裂开嘴让对方看到后槽牙就可以。
我生前十分清楚吟游诗人口若悬河的本事,也曾亲眼见过几位偷情的倒霉蛋在某些王公城堡外公开展示何为“悬”的艺术。但我从没有料到他们死后话痨和自来熟的程度与日俱增。于是今天余下的时间里,诗人一直都在对我滔滔不绝。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大清,跟他相处要学会充耳不闻的同时保障工作进度不至于拖其他人后腿。
别看死亡截断了我们的生命线,就算身为骷髅,还是需要劳动。可以说劳动是区分“活着”与“死掉”的分水岭,所有骷髅一致认为劳动是这世上的所有活物的天然属性,不可剥夺,是存在于世的最好证明。每天有许多工作排着队等待我们去完成,诸如挖掘新的陷阱、加深壕沟、削好木刺、定时巡逻、清扫巨龙巢穴、盘点宝物库存等等。赶上加急工作,不眠不休忙忙到次日天亮是家常便饭。
“可恶,可恶!气死我了!”
一阵大呼小叫的叫骂声打断我们的工作,诗人闭紧嘴巴好奇的循声望去。半山坡草丛后闪出一副破烂不堪的担架,上面躺着一副骷髅骂骂咧咧叫嚷个不停。
“真是可恶,呸!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有人抢,什么人都可以抢!”
等担架来到洞穴前我才认出说话的是“大个儿”,前哨精锐队伍里脾气最火暴的家伙。他手中那柄卷了刃、散发黄色锈迹的大砍刀和他本人同样出名。据诗人说,他用这把大刀一刀劈开过来自北地的狂战士野人。
“哎呦,一夫当关,万夫莫抬。大英雄你是怎么了?”诗人像阵旋风似的飞到大个儿的担架前,他掀开床单仔细打量,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“呃、这、这还真够严重的。大个儿,你大腿骨呢?”
诗人一改聒噪的油腔滑调,两条细且高的眉骨咯咯作响,好像正努力想要表达“拧在一处”的表情。
“别提了!”
大个儿羞愧难当,他拉起拼贴得极富艺术感的床单盖住脑袋,发出闷声闷气的悔恨声音。
“今天轮到我负责把迷路的冒险家引过来。现在那些挂名的豪杰越来越不像话,必须有人引路才不至于迷失在山脚下的碎石滩迷宫里。”他猛一下掀起被单,激动的从担架上坐起扯开嗓门吼道:“可谁知道,今天来的冒险家居然还带着狗!狗对于咱们来说多可怕,就不用再多说了吧。”
大个儿提到到狗的时候,顿时周围的空气紧张起来,隐约听见骨片发出瑟瑟颤抖的声音,想来狗是身为骷髅的一生大敌。
“然后呢?”或许是听到了足以作为段子创作的素材,诗人催促大个儿赶紧说下去。“你英勇的同那如同恶魔的小畜生殊死搏斗,终于得以保全性命,胜利的负伤而归。对不对,对不对?”
“胜利!胜他个蛋利!对方可是狗啊!那些会汪汪叫,看见骨头就流哈喇子的小畜生。我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,幸好它只叼走了我的大腿骨,而不是头骨、手骨或骨盆什么的重要部位。”
- 待续 -